冬季的安顺,天刚亮透,市中心的商储大楼三楼便传来“咚咚”的闷响。楼下的保安陈伯抬头笑笑:“陈老板又开始练早功了。”商储大楼三楼是陈发琳的武馆,他正盯着20多个孩子踢沙袋,汗水顺着发际淌成小河。跆拳道垫子边上立着家传的短棍,棍身磨得油亮;墙角的玻璃柜中堆满了弟子们三十多年来赢得的几百块奖牌。
“腰挺直!大清早蹲茅坑太久,对身体不好!”陈发琳一声怒吼,吓得偷懒的孩子们赶紧伸直腰杆,屋外榕树上的麻雀也扑腾几下,快速躲到塔山林中去了。
0元创业:血指印招牌
1994年12月,陈发琳从部队退伍,还未到家,复员费就已归零。濛濛细雨中,他走进民族饭店大门,选择了一份月薪120元的工作。他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,第一个月的工资用来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。上班之余,白天他去驼宝山农科所的武警安顺警卫培训中心上课,晚上则去顾府街夜市帮朋友打理生意。然而,辛勤的劳动并没有换来应有的收入。于是,他果断放弃即将衣食无忧的工作,到东山路科技培训中心租房办武校。
当红油漆刷的“安顺地区中等国术技击学校”招牌刚挂上,连日的端午水就将字迹浇花。他咬着牙,用钉子重新刻描,锤子砸到手,血点子溅在“校”字右下角。第一年,他只招收到五个学生:一个来自威宁的穷苦人家的孩子,一个来自修文的总被人欺负的初中毕业生,还有三个从其他武校转过来凑热闹的学生。老战友们摇头离开,质疑道:“学这能当饭吃?”但在拳击启蒙老师的点拨下,他的武术散打课程加入了跆拳道。他带着学生在大街上跑,硬是把演练的人群从五个练到一百多个。成立安顺市跆拳道队,代表安顺参与各种比赛。
第一金牌蘸辣椒水
教场路口贵州省公安干部学院职业二分校屋檐下最显眼处挂着2000年省锦标的金牌,那是省体校丢给市州队的第一块金牌。旁边玻璃瓶里泡着遵义来的干辣椒,这是学生杨波夺冠那年带来的。当年,杨波的护膝里塞着止痛药。
“师父,我真撑不住了。” 全省冠军赛比赛前夜,16岁的吴宗灿躺在墙角,喘着粗气,满脸不开心。陈发琳挽起袖子:“看看!当年武警支队大比武,我是从单杠上摔下来,把右手摔脱臼了,但我在比武中,照样前倒和跳木马,除了投弹,我没有拖中队的后腿!我相信你。”师徒俩就着辣椒水蘸冷饭,把横踢改成了散打的鞭腿加劈挂腿。吴宗灿夺金那天,对阵省体校的两个学生,吴宗灿使用鞭腿连击,对方弃权,很少吃辣椒的他嘴里嚼着辣椒,以掩盖自己的激动。
武道场变临时灶台
2020年疫情封城,道场的沙袋堆成了“防疫应急中药库”。陈发琳带着徒弟和请来的工人,按照山东公布的防疫方,将自种的15吨中药材分配搬到武馆,再打包送进千家万户。50多人在弥漫着艾草香的武馆和仓库中忙碌着。
“师父,玉龙社区这位奶奶家估计没有吃的了!”徒弟说道。
“走去菜场买菜,给她送过去,顺便带碗羊肉粉,估计她饿得很。”陈发琳回答。
安顺鱼片生意做到极致的周总参与了送菜送饭的行动,她说:“我把小儿交给你我放心。学得到学不到,不要紧,起码学不坏!”
徒弟杨习武馆转了,转行搏击运动……
短棍新传
去年秋拍行的槌子敲响时,陈发琳正在道场磨棍。“百万?买把刀不如修条路!”他对着手机新闻嗤笑,转头教徒弟们用短棍耍“棍花”:“真家伙锁柜子里,功夫在你们胳膊腿上!”
十六岁的伍小妹举手:“师父,开发区那家武馆教练说跆拳道打不过散打。”
“让他们来试试!”他一棍子抽得沙袋飞转,“昨儿个谁用化劲推手,把我们要送到简嘎的衣服堆得那么高?”
2019年,陈发琳的武馆搬到商储大楼。
三楼永不灭的灯
晚九点的商储大楼,三楼经常亮着灯。陈发琳在给新收的孤儿修拳套,胶水味混着汗酸味,熏得窗台上看热闹的野猫直打喷嚏。“传统武术这招黑虎掏心,要用给你爸捶背的劲道……”
武馆大楼的对面是国贸广场,国贸门口地摊上的吆喝声,混着沙袋的“咚咚”声,楼下大爷手推车上小喇叭“镇宁糯包谷10块四个”的叫卖声,在老城中心的夜色里,煮成一锅热腾腾的江湖。
(本文根据陈发琳及弟子口述整理)
图文:安顺市武术协会 安顺市跆拳道协会 安顺市爱心义工社 安顺市爱心协会 安顺市陈发琳调解工作室 贵州义门功夫体育有限公司 贵州屯家农业有限公司 陈记三合坊金花葵体验店 义门功夫(安顺新大十字商储大楼店)